玄之又玄‧凌越千里

第三章　領養

富岡義勇回到醫院的時候，胡蝶香奈惠正好走出辦公室找前臺的神崎葵，似乎是要聯絡他、電話筒都已經拿在手上了。

「哎呀……富岡先生，來得正好呢，剛才狗狗醒了哦！有找到狗主人嗎？」

「喵、喵噢──」旁邊架子上的小貓大聲叫喚著。

「沒有……足跡也只有在我家的庭院，就像是從天上突然掉下來的……該怎麼辦？」富岡義勇瞄了一眼聲音的來源，卻引來了更多動物的叫喚：

「嘎嘎──」

「喵──喵嗚──」

「哎呀……那麼，富岡先生是打算帶回家養嗎？還是要留在醫院裡直到康復轉送養中心呢？如果要送養的話，可能要請你多補一筆住院的費用……當然，狗狗如果復原情況不佳，多住的日子不會再跟你申請了，會由本院負擔。」胡蝶香奈惠給了富岡義勇兩個選擇。

「不，那個……我本來以為找得到主人，但現在，我想救都救了……就……試試看？」富岡義勇的話越說越小聲，周圍的動物聲音完全把富岡義勇的聲音蓋過去。

「嘎──啾啾──喵──」

「富岡先生說什麼？」

「喵喵──嘎──嘎嗚──」

「我是說，我可以接回去養嗎？」

「汪。」一個單音的狗叫聲，位在櫃檯後方籠子裡的白狗，以簡單的叫喚，讓整間醫院裡的吵雜安靜下來。

「咦？」

「哎呀，狗狗醒了以後，很有精神呢。」胡蝶香奈惠的手往下探，摸了一下白狗的頭，卻被白狗張嘴反抗：「嘎嗚。」

與櫃檯相隔的富岡義勇沒看到這樣的景況，但他看見了胡蝶香奈惠的閃躲動作和狗的吼音警告，讓他退了兩步、面有難色：

「這、這隻秋田很兇嗎？」

「沒有喔，我可能剛剛摸到了傷口，讓狗狗不太舒服吧。」胡蝶香奈惠盯著狗的眼睛，又用唇語對著狗說：『不死川先生，你不安分一點，富岡先生就要把你丟下來了喔。』

富岡義勇聽見對方這樣說，靠過來櫃檯前，踮著腳尖問：「傷勢還很嚴重嗎？」

「不嚴重，好好休養幾天就會好的。」胡蝶香奈惠輕聲說著。

「嚶嗚……」真的是富岡……這可惡的傢伙，這麼多年過去，都幾世輪迴了，還是一臉讓人不爽的樣子。

「對了，有沒有需要餵食藥物？呃……狗要怎麼餵藥啊？打針？不然我還是把狗放在這裡給你們照顧？」富岡義勇繞過櫃台，看見籠子裡的白狗有了精神，但眼眶周圍還有淚痕的樣子，有點無所適從。

「喀鏘喀鏘……嗚嗚……」聽見富岡義勇打算把自己留在醫院裡，白狗激動的在籠子裡以兩足站起，但腹部的痛處又讓動作緩了下來，只能在籠子裡繞圈，不斷嚶嚀，又伸著前腳，撥弄著籠子的安全鎖，還用吻部咬著籠子的鐵絲──但伊莉莎白頸圈的受限，讓白狗的動作艱難。

「富岡先生，外傷的藥物已經在剛才以點滴的方式打入狗狗的體內了，如果沒有傷口裂開的可能性，是不需要再額外給予藥物的。你真的要把狗留下來嗎？牠看起來好像不樂意呢。」胡蝶香奈惠連忙解釋，她可真的不希望富岡義勇把「牠」留在醫院，比起藥物治療，待在富岡義勇身邊對「牠」來說好得更快──

畢竟，因緣相剋相生。

「好、好、大白你不要那麼激動，你先冷靜一點，我再跟醫生確認一點事情。」富岡義勇退了一步，回到櫃檯以外的地方，而櫃檯行政的神崎葵則是趁著對方的移動，把移動式的狗籠子解開滾輪的固定閥，把狗推出櫃檯裡的空間。

「汪嗚──」

「富岡先生，這樣說起來，您是打算把『大白』領養回去了嗎？」

「嗯……換藥之類的事情，有需要怎麼做嗎？我第一次養寵物，可能很多地方不太清楚。」按理來說，以富岡義勇這樣「經驗零」的飼主，一開始就要挑戰養受傷的動物，太高難度了。神崎葵也突然意識到這一點，提醒了自己的上司：

「醫生，富岡先生第一次養狗，能好好幫狗換藥嗎？而且，狗應該跟他不熟悉吧？要不要交由我們來照顧比較妥當啊？」

「小葵，不用擔心喔，我覺得富岡先生應該可以勝任的，畢竟他剛剛全程都陪在狗狗身邊看我包紮，我想應該是沒問題的。而且，你看……狗狗現在很安分呢，接下來的手續交給我吧，你應該有事情要去做。」胡蝶香奈惠瞥了一眼時鐘，就轉身面向富岡義勇的方向。在同一個方向，原地坐下的白狗，似乎跟剛剛摸一下就試圖反抗的凶惡，判若兩「狗」。

「……是這樣沒錯。那我先去樓上幫鳥房換水。」神崎葵突然意識到自己好像說了不太恰當的話……更直接的說，她的上司在暗示她不應該繼續待在櫃檯。

等到櫃台行政跑進醫院內部以後，富岡義勇才又接著問：「那具體該怎麼換藥比較好呢？」

「要換藥，也要看狗狗能不能聽懂一些簡單的指令，如果沒有就麻煩了呢……不知道這隻狗狗之前有沒有被訓練過？」

「唔……對……該怎麼辦？」看著狗乖乖坐在眼前的樣子，富岡義勇突然被胡蝶香奈惠的問題困住了。

「試試看喚名與指令簡單的動作？」胡蝶香奈惠說著，就打開了籠子的安全鎖，重獲自由的白狗馬上衝出籠子，吸嗅著富岡義勇的腿邊，又想親暱摩蹭，但頸圈也讓白狗什麼都蹭不到──

喀喀……前腳撥弄著礙事的頸圈，沒注意到富岡義勇有點僵硬的狀態。

「這狗狗……用嘴摩蹭的意思是？」富岡義勇可從來沒有被動物這般親近，讓他非常不知所措。

「是喜歡富岡先生的意思呢！你要不要試試看？別害怕啊，跟你說過，摸一下不會怎樣的！你不是剛剛還想要幫牠換藥嗎？」

「呃、嗯……大、大白，坐下。」

「嚶嗚……」喀喀……聽令坐下以後，左前腳還在撥弄著頸圈。

「好神奇……大白聽得懂……」富岡義勇見狀，僵硬的感覺慢慢放鬆下來，他試著蹲下，伸手說：「大白，別撥頸圈，來握手？」

「哈……哈……」白狗見到富岡義勇突然的蹲下親近，乖乖的交上了爪子，微微吐舌喘氣。

「哎呀，真是好消息呢。」此時在一邊看著的胡蝶香奈惠，看著白狗那麼配合，馬上遞出了一樣東西：「這是抗發炎的藥膏，這幾天先不要給狗狗碰到水，如果繃帶髒了就要換新的，把這個輕輕擦在傷口上面，再包紮就好了喔。」

「嗯，那還有要注意的事情……我可以先買一個狗籠子嗎？牠腳有傷口，不想讓牠又接觸到外面的地面。」

「可以，中型犬的籠子價格是……。」

逐一確認，等到富岡義勇真的把白色秋田犬帶回自己的別墅，已經是中午以後的時間了。

但他最後沒有買籠子，而是選擇直接把白狗抱在身上帶走：原因無他，當富岡義勇打算把狗關進新的籠子時，白狗表現出了萬般不願意，還用前爪撥弄著富岡義勇的腿腳，甚至，還落下淚水。

發現此狀，胡蝶香奈惠建議：「秋田一般是不太喜歡被硬關起來的，他們是屬於活動量大的犬種……如果要在外移動的話，用牽繩比較好。但現在沒有牽繩、又不想讓狗下地的話，富岡先生，您要不要試試看抱著狗狗的方式呢？」說著，還抱了一邊籠子裡的小型犬示範。

於是，富岡義勇就試著抱起一大團白毛團子，然後，捧著狗臀部的尾巴時，也接觸到了一個軟軟的部位：

「對了……『大白』是公的，手要托起後腿的時候盡量別刺激到不該刺激的地方。」胡蝶香奈惠的提醒太慢了，富岡義勇已經摸到了，還不只摸了一下。

「呃……」

「噢嚶……」白狗難耐地自己多動了兩下，調好位置，也就把兩隻前腳掛在富岡義勇的肩膀上，後腳被好好的托著了。

唯一的動靜，是白狗不停吸嗅著富岡義勇的馬尾，整體表現看來，已經比預想中得還要安分，讓富岡義勇抱起狗以後不再那麼緊張。

「好了，比預想中的還要重一點呢……」

「畢竟秋田很好動，應該都是肌肉。如果負擔不了的話，也不要硬抱喔，狗狗骨裂的地方很細微，下週再來照射一下Ｘ光看看，也許就不用固定住了。」

「好的，那麼請告訴我……」將每一個注意事項詢問以後，胡蝶香奈惠甚至補充了一些寵物飼養的相關知識給富岡義勇了解。

回到獨居的房子，富岡義勇脫掉鞋子才把狗放下來──或者說，他是在玄關處踢掉自己的鞋，一踩一踏，抱著狗進入起居室。

坐在地上，富岡義勇把狗放在他平時坐著的藺草蒲團：讓白狗先在上面站好，東聞西嗅、繞了幾圈以後，才乖乖跟著坐下來。

「大白好乖呢……」摸摸狗的頭部，雖然有伊莉莎白頸圈，暫時無法裝上項圈或牽繩，但白狗還是很溫順的任由富岡義勇摸著，甚至慢慢瞇起眼睛。

空寂安靜的環境，多了一個生命共享溫度，富岡義勇輕輕地笑了。

秋田犬咧開嘴，也像是在笑一樣，舔了舔富岡義勇的手心。

這一世也找到了，接下來，絕對不會再離開富岡義勇的……

「對了，大白，我等等會去買一些你生活用的東西，乖乖在家等我回來好嗎？」然後，獲得狗主人身分的富岡義勇，對寵物到家的第一個指令，就讓原先還笑著的秋田犬，瞬間垮下臉來。

「噢嗚。」

「乖……在家裡好好睡覺，傷口好得快。」富岡義勇起身，在一個小盤子上裝點清水，放在狗狗面前。又想了想，拿過一件掛在椅子上的外衣，蓋在狗狗的身上。

「房子裡有開空調，可能會因為恆溫系統的關係有點冷，你冷的話，可以用這個……熱的話就踢掉吧。」富岡義勇掏出口袋裡折成小張的養狗簡章，又把剛才胡蝶香奈惠整理好的藥物和手寫便箋拿出來看了看：「水、衣服、食物……還有廁所……唔……大白，你如果要便便，可以靠近陽台的位置嗎？或是去廁所……？不對，狗該怎麼用馬桶啊……果然應該把狗屋放在門外嗎……」

新的問題誕生了，但是白狗完全不想管主人的煩惱，搖搖頭，從頸圈的邊緣，看到富岡義勇披在他身體的外衣，咬住一小角。

這間房子裡，全是富岡義勇的氣息。靈敏的嗅覺告訴他，好好休息的話，很快就可以不用像一般的狗一樣隨地大小便的……而他現在也只需要聽富岡義勇的話：多睡覺，傷口好得快！

見白狗乖乖捲著自己的衣服趴下來，富岡義勇看著胡蝶香奈惠勾選的幾樣東西，評估一下價錢以後，就出門張羅必備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