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之四 知道一切以後,就會覺得過程很微妙

  

  「就像突然懂了范統總是在受傷時說好爽一樣。」──珞侍。

  「說好別提白歷史的!」──范統。

 

  「修葉蘭!你那個印刷廠是怎麼搞的!」一回到辦公處,伊耶馬上對著修葉蘭發火。

  「這次又怎麼了嗎?」

  「那個印刷場跟他說了多少次,不是這個顏色,為什麼就是改不過來?而且最近送來的樣書連紙質都錯了!一群飯桶!」

  「……那麼你這次要再跑一趟?還是我去?」

  「我自己再跟他們說一次,要是這回沒有改進,我就直接換另一家印刷了,反正你手下的印刷廠不是只有一間。」

  「喔……」沒有破口大罵,修葉蘭很詫異,但是他還在等待,因為伊耶的話還沒說完。

  「要是這一次還給我當作耳邊風的話,休想我下一次會再找這一個印刷場合作!」

  「……。」再怎麼樣擺好臉色討好伊耶,修葉蘭也想不出答案來緩和對方激動的情緒。

  「啊,對了,我跟你弟出門了一趟。」見修葉蘭沒回應,伊耶突然提出來和那爾西出門取材的事情。

  「什麼?你居然有辦法約到那爾西出門?他都不跟哥哥我出門,怎麼會答應跟你出去?」

  「是他約我又不是我約他,而且還做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事情。」

  「你們出去都做了什麼啊?」

  「沒做什麼,就是東看西瞧,買了衣服又買了糖。」伊耶簡單帶過,但是話聽在修葉蘭耳裡,似乎變成很不得了的內容。

  「……所以你們脫了嗎?」

  「什麼脫不脫!修葉蘭你的腦袋到底哪裡有問題!」

  「伊耶,你注意一下,這裡不是只有我們。」

  「我才要你注意一下,你弟總是亂說話,跟你的教育脫不了關係!不要什麼東西都亂教給那爾西!」

  「……我怎麼知道他會把我的胡言亂語都聽進去啊,明明表面上看不出來他在聽我說話啊!」

  「……你到底對他來講重不重要啊?」

  「也許很重要吧?畢竟他第一本書就寫了他哥,但是現在怎麼樣,我也不清楚。」

  「等等,你說什麼?第一本書?」

  「你不知道嗎?我還以為你那時看了以後就知道?」

  「誰知道啊!我又沒有很關注你的交際情況!怎麼可能會知道你和你朋友之間的事情!」

  「也是啦,畢竟那爾西觀察的點太細微了,我自己也是聽他說才知道的。而且他最近的主角也不是寫我。」越說,修葉蘭的語氣越發低落。

  「那他最近寫了誰啊?」

  「……。」修葉蘭什麼話都沒說,只是看了看桌上一整排那爾西的系列作品,那一套正是伊耶主導編輯的作品,然後又看了一眼伊耶。

  「喂……不是吧?」

  「你從來沒問過他寫的主題寫了什麼嗎?」

  「我每次都這樣問啊!」

  「那他說什麼?你從來沒去注意嗎?」

  

  『我說,你到底在寫些什麼東西?』

  『伊耶。』

  『你傻了嗎?』

  『說別人傻的人才是笨蛋吧?』

 

  一回想起來,似乎好像有這樣的一回事。

  「不可能吧?我有做過那麼恐怖的事情嗎?挖出眼睛什麼的……

  「……伊耶,你上一次截稿期之後,不是代替我和那爾西一起出席了一個電影的試映會嗎?」修葉蘭聽到這樣的隻字片語,想了一下,有點無話可說的開口。

  「是這樣沒錯,但是那有什麼關聯?」

  「那部電影不是推理片嗎?有殺人的情節吧?」

  「……連這麼無聊的事情他也可以寫?」

  「……真正有本事的人,連搭個電車也可以寫出一篇小說,那爾西……真不愧是我的那爾西,居然連續七本的系列作品都寫他的責任編輯,然後責任編輯都沒有發覺……」修葉蘭的話聽起來像是讚美卻又有點飄忽。

  「這根本已經不是本事了好嗎……?」伊耶的眼神有點死,因為他真的是從頭到尾都沒發現。

  「嗚嗚……我的弟弟簡直是個天才啊……」修葉蘭一邊說,一邊拿出了手帕頻頻拭淚。

  「有誇張到需要掉眼淚嗎?」

  「有啊,我的弟弟被人拐跑了,偏偏拐的人還不知道,身為哥哥的我再不哭就欲哭無淚了。」

  「……。」一瞬間,伊耶都要開始同情起修葉蘭的遭遇了,偏偏他就是那個「據說拐走他弟弟」的人。

 

 

  聖西羅宮是修葉蘭每隔一段時間就要回來一次地方,最近回來多半是為了自己的弟弟被異世界夢境的困擾。

  他也問過綾侍和范統的武器,這樣的情況發生是不是有什麼術法在作怪,前者說了夜止沒有這種東西,後者不想回答,還要范統千拜託萬拜託,才得知了東、西方城並沒有這種跨越世界的法術,也因為透過范統的武器,修葉蘭也知道了沉月也是不可能的,沉月雖然能連接兩個世界,也能將另一個世界的居民吸引到這個世界,卻不能夠單取一個人的記憶跨越世界。

  所以這樣的現象無法解釋,就只能當作真的還存在一個那爾西好了。

  可是修葉蘭也想了想,既然有另一個那爾西,那就應該要有另一個自己才是。結果,在他有一次這樣問了那爾西之後,那爾西語氣降到冰點的告訴他──

  「有,而且很煩人,比你還煩,煩我一個還不夠,你連伊耶一起煩。」

  另一個自己到底是怎麼回事,修葉蘭一點都不想去想像,連鬼牌劍衛都敢騷擾的自己,到底是不是吃飽太閒呢?雖然有時候也覺得鬼牌劍衛很好激,甚至會用言語玩他,但是如果是天天來,難保有哪一天伊耶會暴走,然後直接殺掉自己?

  今天來到聖西羅宮,想當然爾,是那爾西找回來的。因為還沒月底,並不需要交外交視察報告。

  「那爾西,今天有什麼樣的困擾嗎?哥哥我回來了。」敲敲房門,修葉蘭揚聲說道。

  「請進。」

  「那爾西,所以說,這次有什麼樣的麻煩呢?」修葉蘭也不遲疑,馬上就提問了。

  「……我夢到了很多的水,不斷的沖刷著沙子的水,還有……伊耶。」

  「原來這次是海邊嗎?」

  「海邊?這是什麼?」

  「就是你說的很多水的地方,所以說,這次你和伊耶做了什麼事情了呢?」

  「吃了東西。白白黏黏的。」

  「……那爾西,你可以下令梅花劍衛殺掉鬼牌劍衛嗎?哥哥我就算打不過他也好想殺掉他啊。」

  「為什麼啊?雖然我不知道那是什麼,可是伊耶也吃的很開心啊。」

  「……你們居然連沙灘PLAY都玩了啊。」修葉蘭聽見後眼神晃悠。

  「還有,伊耶也說了話。」

  「他說了什麼?」

  「……一定要說嗎?」那爾西的臉上雖然沒有表情改變,但是飄移的眼神顯示了他不太想講出來。

  「沒關係,他不管說了什麼我都不介意。」

  「…………。」

  「那爾西,你再說一次?哥哥我沒聽到……?」

  「他說……重要。」那爾西的聲音還是沒有很清晰,這次反而還低下了頭。

  「什麼東西重要。」修葉蘭雖然已經聽出了大概,但是看見害羞的弟弟,便忍不住想要看的更多。

  「就是……」那爾西的眼神對到了自己的哥哥身上,然後,看著與自己相同的臉,眼神卻閃著期待……

  「修葉蘭我不想告訴你了!」

  「你不告訴我我也無法解決啊!」

  「不告訴你也無所謂,反正就是不想告訴你。」

  「那爾西,別這樣嘛,倒是你先告訴哥哥,那個白白黏黏的東西是從哪裡來的啊?」

  「……重點是那個嗎?」挑眉,那爾西不解。

  「當然,這關係到我的弟弟是不是被汙染的問題。」

  「他是從一個冰店裡拿出來的,伊耶說香草口味的很好吃。」

  「……冰淇淋嘛,這傢伙把我弟的招數還真高明,居然知道我弟喜歡吃甜食。」

  「那是那個東西的名字嗎?」

  「是啊,而且融化了很糟糕。」

  「修葉蘭,我覺得再怎麼糟糕,也比不上你的腦袋糟糕。」

  「雖然某方面來說這是事實無法否認,但是哥哥聽見這樣的評語感覺好傷心啊……

  「還想聽下去的話,就閉嘴聽我說!不要說些其他的話!」像是想到什麼一樣,那爾西馬上對修葉蘭下了封口令。

  「好,好,哥哥聽你說就是了。」

  「事情是這樣的……

 

 

  西方城的練兵場,其實就在聖西羅宮附近的一個郊區,並沒有離皇宮太遠,卻也保持著一個穩定的距離。從練兵場的位置,可以清楚的看見聖西羅宮的建築型態。此時,伊耶望著天頂花園的位置,思考前幾日在那爾西門房外聽見的話。

  「……身邊的親人所說的話會改變一切嗎?不對,范統到底是說親人還是仇人?」對於那爾西,伊耶最近因為修葉蘭的一席話有點難以解釋他們之間到底算是什麼樣的關係。

  『鬼牌劍衛,如果說你對那爾西而言是很重要的存在,那麼,請你盡量包容他。也許由我這個哥哥來說話或許有點不太對勁,我接下來說的話也有點自私,但是,因為他是我最重要的親人,既然他有了一個介意的人存在,我只是希望弟弟過得幸福快樂,如果你可以辦得到,那就請你好好認真的和那爾西交流,對你來說他可能說話難聽了點,但他是很認真的想要改善與你的關係……

  「這傢伙到底在亂七八糟些什麼東西……」將眼神從高遠的建築物拉回的時候,伊耶盯著台下正在跑圈操練的士兵,然後──

  「給我跑起來啊!敢用走的是想要早死嗎!原生居民老子照樣砍啊──

  「是……!」

  如果說改變他們之間的關係是那爾西在煩惱的事,那麼,伊耶現在所煩心的,就是如何改變自己的個性。

  多給他一點耐心,多思考他背後所想要表達的意思……

  因為長年生處在宮廷裡,所以漸漸的無法信任任何人,那麼表現直接毫不掩飾的自己,是因為不需要懷疑,所以得到信任。

  但是誘因又是什麼?修葉蘭為什麼那一天會突然來找自己?

  和那爾西吵來吵去的狀況並非一天兩天的事情,到底是什麼樣的因素,才會讓修葉蘭突然來說了那一些話呢?

  「看來要申請去一趟夜止了嗎?」那個一臉帶笑,明明總是裝作什麼事情都不知道的同事,卻是背後最了解全盤過程的人,想到此,伊耶的臉色就說不上好。

  「你們給我認真點跑啊!一群飯桶!」

  

  只是,在伊耶考慮要到東方城找同事的時候,那個同事就自己過來找他了。

  「呃……鬼牌劍衛在嗎?」一個衣著華麗的劍衛,出現在練兵場的門口。

  「誰?」站在高台上的伊耶注意到門口的騷動,於是探出頭來。

  「啊,伊耶,我有事情找你,現在方便嗎?」看著偌大的訓練場,修葉蘭根本從來沒有出入過這個地方,面對廣大的空間,臉上的笑容卻連改變都沒有,依舊是那一副在那爾西臉上不曾看過的模樣。

  伊耶大概猜得出來這個同事為什麼事情來找自己,所以點了頭後,回望到訓練場上的士兵,隨手點了在隊伍前面奔跑的那一個便下令──

  「……那邊那個!跑完後領隊做揮劍動作,做完一百個循環今天就結束了,少一個都不行!」

  「是!」領頭的士兵大喊。

  隨後,伊耶自高台走下,勾手示意修葉蘭出練兵場。

 

  「你今天是又怎麼了呢?」伊耶眼神不善,但不是因為練兵的過程被打斷。

  「……大概是感應到伊耶可能會來找我,所以我就自己先過來了。」

  「嘖,有什麼話快點說!不要拐來拐去的。」被說中的伊耶,有點惱怒的反駁修葉蘭的話。

  「之前跟你講過的話應該沒忘記吧?」

  「怎麼可能會忘記。」

  「那我該說什麼呢……」修葉蘭一手撐著臉,似乎是想不出來要說什麼話的模樣。

  「什麼?」伊耶面對這個摸不清楚的同事,只能錯愕的發言。

  「應該說,我不曉得該不該說祝你和那爾西幸福?」

  「什麼東西?」

  「哥哥我好捨不得。」

  「修葉蘭你給我說人話啊你!」

  「你這幾天都沒有去找那爾西吧?」

  「對啊,沒有公文要送,他也沒有命令我要在他房門外待命啊?」

  「唉……那爾西居然和哥哥我一樣,只能以夢中的形式跟愛人相會嗎……」沒想到修葉蘭居然開始搖頭嘆氣。

  「你這傢伙到底在說些什麼不倫不類的東西?」伊耶大概知道這個同事把他和那爾西的關係曲解到奇怪的方向去了,沒想到,修葉蘭的下一句話就直接的證明了這個猜測。

  「伊耶,直接問你一句,你喜歡我家的那爾西嗎?」

  「什!你!沒頭沒尾的突然說這句話你是想被我砍嗎!」

  「快說啦!說了我才好跟你說其他的事情啊!」

  「什麼其他事情!那爾西又怎麼啦?」

  「賓果!就是那個『怎麼』了。」

  「不要說我聽不懂的語言!」

  「你先說說吧?」

  「到底要說什麼東西……我不討厭他。」

  「那你覺得他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

  「外表怎麼樣?內心又如何?能夠接受他成為重要的存在嗎?」

  面對這個摸不清楚底細的同事,他不知道該生氣還是該無奈,一連串的問題也確實是他早就有答案可以回答的,所以伊耶也只能按下怒火,不甘不脆的回答修葉蘭所有的問題。

  「……對著你這張一模一樣的臉評論他的外表真是有夠奇怪的……外表我是不排斥,畢竟他總是穿的整整齊齊的,又看起來很漂亮……至於重不重要的話,我想應該算是很重要的,如果沒有他,西方城根本不可能到現在都安然,雖然也曾經搞得天翻地覆,卻沒有影響到民心,某方面來說,我很認同他坐在皇帝的位置上。」

  「……你家那個真皇帝要是聽到這樣一段話,請你記得一定要快去救那爾西。」修葉蘭聽完他的回答後,卻是關注在其他的點上發言。

  「修葉蘭,你如果不想泡水池的話,你快點說你今天到底是來做什麼的……老子已經把僅有的耐性都留給你了。」

  「好好好,尊敬的鬼排劍衛,皇帝陛下的義兄,我現在說的話請你盡量當作現實,雖然很不切實際,但是這是另外一個你所做的行為,如果對你來說有用的話,那你可以參考,只是不要複製照抄,那爾西都看過了。」

  「什麼東西?」

  「想知道為什麼那爾西會變得想要跟你更親近的原因嗎?」

  「廢話!要不是因為這樣,我才不會困擾那麼多天都在想這件事情!」

  「……真看不出來呢,哥哥我一瞬間有點不太想講了。」

  「快說!還是我乾脆一劍送你去水池,直接去問那爾西?」

  「啊哈哈哈哈哈你去問那爾西他是絕對不會說的。」人不要臉天下無敵,修葉蘭這樣的說法確實沒錯,伊耶很清楚,對方只是想用言語玩弄自己而已。

  「你不要臉的話,我也可以把劍架在你的脖子上等你講完,這裡是西方城城內,你想要讓民眾看到梅花劍衛被鬼排劍衛架住動彈不得的樣子也沒關係。」說著,伊耶也真的抽出了自己的劍。

  「……這樣傳出去不太好,那爾西會哭的,我接下來要講的話很重要啊,請你一定要相信,就像相信范統會講反話這一點一樣。」

  「我會相信,畢竟這是那爾西說的話吧?」

  「沒錯,即使,這不是你們共同經歷過的一切,他藉由夢境,全部體驗過了。」

  「全部體驗……?」

  「沒錯,雖然沒有徵兆,也不是任何術法魔咒,那爾西他在某一天的夜裡夢見他的手上出現了……

  一邊聽修葉蘭娓娓道來,一個不屬於自己的故事,一個立場相反的情節,一段不一樣的經歷……伊耶越聽越覺得不可思議的同時,心裡出現的想法,卻能和修葉蘭口中所述的「伊耶」互相呼應──

  他一直都仰望著他的一舉一動,即便只是微小的動作,也能夠輕易地牽動他的情緒,讓他的目光一直追逐著。

  正如他也一直看著他,明明只是替代另一個人,卻能夠坦然站在頂端,承受一切的他。

 

  〈平行世界〉修葉蘭的事後補述

  

  身在福中不知福,就是指伊耶這種人吧?

  唉,哥哥我現在因為印刷廠的事情忙到連想死的心情都有了,為什麼有人大徹大悟之後反而還越來越勤快呢?

  我說的是伊耶,他居然在週末的時候把我家的那爾西帶出門了啊──

  是覺得自己被那爾西拿來當題材還不夠寫是吧?為什麼會一下子把那爾西帶到海邊去啊?

  難道是因為想要私奔嗎?不對啊!他們兩個沒有靠著一個編輯一個寫作根本不可能活下去啊!而且那爾西現在還是超人氣的小說家!怎麼可能會跑了?

  既然都交代了去向,那代表伊耶會準時把人帶回來吧?

 

  ……應該不會順便把生米煮成熟飯吧?

 

  等等,到底是我家那爾西會把伊耶給吞了還是伊耶反過來吃掉我家那爾西啊?雖然伊耶看起來很小隻很可愛,但是那爾西最高的攻擊力也只有那張嘴而已啊?

  ……哥哥我希望那爾西下次的書籍不要蓋上限制年齡購買的標籤。我到底該不該打個電話通知伊耶?通知他如果要辦事,記得下次審稿的時候要把限制級的部分拿掉啊?但是那爾西如果描述的太隱晦,伊耶看不出來的話,那書就真的只能到我手上的時候再更改了嗎?

  可是哥哥我不想要看弟弟的戀愛發展史啊──而且現在還是進入熱戀期的階段啊──

  

  ……不對,我要相信伊耶是正人君子,應該、一定不會做什麼事情的。

  光想我就有種胃痛的感覺。那爾西現在出的系列作品已經到第八本了,第八本內容說的「另一個世界」的格局,這應該是跳脫角度來觀察伊耶吧?

  描述的樣子也確實是伊耶本人沒錯,但是好像哪邊不太對,說不上來的怪,卻又能回到整個故事的主題……

  伊耶一直看著的人,一定是那爾西吧?不管是不是那爾西在觀察伊耶,伊耶在不知不覺之中,目光也一直跟隨在那爾西的身上。

  所以他才會那麼的認真,那爾西的作品,一手主導設計與編排──縱使他不知道自己就是小說的主角人物。

  因為互相看著對方,所以才看不見對方眼中的自己,也因為看著對方,才能將自己看得更加透徹。

  這不是鏡子裡映照出來的平面,而是真實存在的寫照。

 

 

章之五 真心誠意。

 

  「我真希望這一切都是夢。」──修葉蘭。

  

  「那爾西!」聖西羅宮的走廊上,伊耶奔跑著。

  他剛剛從書房出來,因為沒有見到口中呼喚名字的人。於是他跑向不遠處的房間,那是那爾西休息的地方。

  聽完修葉蘭的話,他想了很多,也想了很久,在領悟的那一刻,他對自己內心的想法無比的清晰。

  在那爾西的房間門前,他平復了自己的呼吸,整理了自己的心緒,從沒想過要面對一個常常見到的人會如此的緊張,並不是站在戰場上的戰慄沸騰,但心跳卻加速得令人窒息。

  他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是不是能夠保持往常,因為他想不起來平時的自己,都是用什麼表情面對這個人。

  輕輕敲了兩下房門,這次他沒有直闖而入,而是靜待裡面傳來熟悉的呼喚。

  「進來。」

  伊耶知道,進去後,表明自己的想法,便可以讓兩個人的關係有所昇華。

  這是一個開始,也是一個從很久以前,就已經開始的事情。

  「有什麼事情嗎?」那爾西的衣著依舊整齊華美,唯一不同的是,他靜靜的坐在床邊,像是在等待他說明更多的事情,高貴的氣息隨時透露著,但伊耶卻因明白了事情的真相,而知道這之中透露了更多的孤獨。

  「殿下,鬼牌劍衛在此。」單膝跪下,這是伊耶面對他常見的動作。

  只有在眾人面前需要的禮數,地位上下階級而分,他扮演他的臣,他扮演他的王。但是現在伊耶在那爾西的寢室,而非在大庭廣眾面前,那爾西什麼都不是,因為他從來就不是帝王,而伊耶,卻是貨真價實的鬼牌劍衛。

  「等等,伊耶?」

  不等那爾西的疑問,伊耶行禮後就又直起身,信步走到他的面前,執起他的手,與他的交握。

  「伊耶允諾,不論在哪裡,我會一直看著你。不是身為鬼牌劍衛,而是因為我是伊耶,想守護我想守護的人。」不管在哪,他都願意,為了守護他心中的王,俯首稱臣。

  他想一直看著他,就如同他在夢境中看見的他。

  這只是一個開始的允諾,而實行的時間,還有很久很久……

 

  

  某一個連休的假日,他的責任編輯,依照時間提前來看小說原稿,而看完這一次小說的所有章節後,卻一句話都沒說。

  「伊耶?」看見伊耶將稿紙放下好一段時間卻一直都沒有其他的動作,那爾西出聲提問

  「……你這次又在寫些什麼?」半晌,伊耶吶吶的吐出這句話,像是不曉得發表什麼感想一樣。

  「伊耶。」

  「……我知道,我是問你這次又寫了那個部分?」

  「日常生活?心情?你覺得呢?」隔著桌面,那爾西輕輕地說著。

  「但是這個不就是我那天和你去商店街的事情?」

  「大概是吧?」

  「你耍我嘛!」果然,說不到兩句話伊耶就生氣地站了起來。

  「全用上了啊?小說故事很精采不是嗎?你不覺得?」見到伊耶的動作,那爾西也慢慢地站起身。

  「是很精彩,但是你到底是怎麼寫的,我真的有這樣做嗎?」

  「我只寫我看見的你,你認為呢?」那爾西微微的傾身向前,視線落在伊耶近乎全黑的裝束上。

  「我認為你似乎還可以看見更多的我,比如說現在。」

  「聽起來似乎很有趣?你今天的衣服是那一天買的吧?怎麼不穿另外一套可愛一點的呢?」

  「嘖,到現在這張嘴還是這麼欠揍……」眼神往上,伊耶顯得有些煩躁。

  「喔?那你要怎麼改善呢?」那爾西挑眉,微微退開,疑惑的看著伊耶。

  「你不能不當小說家,那就是這樣了吧──」隔著桌面,伊耶將身高高於自己的金髮戀人拉下,吻上。

  「──!」

 

  因為我總是看著你,所以我不會漏看你的一舉一動,但也因為我注意到你也看著我,所以我們的距離不只看見對方,也看見自己。

 

  〈幻世〉修葉蘭的事後補述 

 

  真的是可喜可賀。在哥哥我的神助攻之後,伊耶總算開竅了。

  ……但是我可愛的弟弟就這樣被拐跑了嗎?

  哥哥我是百萬般的不願意啊!我用符咒通訊器告訴了范統,聽到這樣的發展,范統竟然頗有感觸的回了一句「我當時算的不準,暉侍你果然是那爾西身邊最疏遠的人,因為你的話才不會影響了那爾西。」

  范統!范大師!既然你都算出來了為什麼不告訴我?當我這樣崩潰的大喊時,范統也只是無奈的回應了「我說的不是大概,我以為那爾西還有其他很親近的人,一開始我不認為是日進。」

  他和少帝之間談不上什麼和平吧……關係到是這樣緊密沒錯。

  我很慶幸那爾西交到了朋友,這代表他願意接受除了我和恩格萊爾以外的交集。雖然他和伊耶現在的定義還停留在朋友這個層面,但哥哥我還是很擔心啊—— 

  

  那爾西一開始就是從另一個世界的自己眼中,改變對伊耶的印象。

  

  而且,作為那爾西憧憬的對象,伊耶不但是實力強大的鬼牌劍衛,具有本事可以保護我的那爾西。他家裡還有錢有勢力,又是西方城少帝的親人……雖然他是領養的,家裡的富裕也是個事實。

  那爾西,這樣隨便比較了兩樣,哥哥發現自己沒錢又沒有打倒伊耶實力,唯一贏他的大概是身高……

  要是伊耶也像哥哥一樣善解人意的話……不,鬼牌劍衛溫柔什麼的我完全想像不起來!太有殺傷力了!

  說了這麼長的一段,我覺得各種不捨,但是又各種感動。他們兩個人要在一起還是需要很久的時間去磨合……哥哥我相信這樣磨合過程我還是需要攪和進去的,畢竟那爾西最親近的人可是我啊哈哈哈哈……

  

  說著說著哥哥我突然孤單寂寞了起來,那爾西,公文快點讓哥哥拿去東方城,我想去找范統吃飯了……

 

 

外篇  說好的才不是這樣

 

  占卜,這不是范統的強項,「鐵口直斷」才是他引以為傲……或許說是順其自然繼承的家業才是。

  因為鐵口直斷的工作關係,他也接觸過許多不少的客人,只是,這一天,他面對的是一個很熟悉的陌生人。

  為什麼說是很熟悉,但卻說是陌生人呢?

  眼前的來者,有著一頭燦金的頭髮,一雙清藍的眼睛,一張令人忌妒的臉,以及,流行的隨興穿搭,走在路上的回頭率簡直是十個裡面有八個回頭,剩下沒回頭的是兩個是一隻狗和一隻貓。

  而這樣的特質,確實,他很熟悉,熟到不能再熟。因為他體內的萬能小精靈確實也有著相同的面容,只差在黑髮和異世界的服裝,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是,只有他看得到,也沒人看到他,所以不會有回頭率這種問題。

  本以為回到自己的世界就不會看到和幻世有所關聯的人了,但是今天范統在店面自言自語的和暉侍聊天的時候,這個人卻進來了自己的店裡。

  范統下意識地喊出了對方的名字,對方也著實地嚇了一跳。

  「那爾西?」

  「你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我們見過嗎?」

  啊,糟了,慘了,完蛋了……我不小心說出口了哈哈哈……暉侍,這是你弟吧?你自己給我出來面對啊!怎麼一瞬間消音了!剛剛不是還在討論綠豆湯和紅豆湯嗎!

  「呃……我們之前應該是有見過面的。」反話詛咒顛到的內容確實沒錯,但范統還是覺得很想吐槽。

  「有見過面?哪?書展上嗎?」隔著矮桌,坐在范統的對面,對方顯然是來讓自己鐵口直斷的客人。

  「啊,是,我們沒見過。」這次反話的效果又顛倒了,見那爾西的眼神透著疑惑,范統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到底有沒有啊?難道你其實也看過我的小說嗎?」

  「應該是有的。」

  「既然認識我的話,那也沒關係,我今天是來幫我新的小說取材的,鐵口直斷的話,應該能說出些什麼來,你的專長是面相還是手相啊?幫我斷一下。」

  默默拿出一張類似價目表的東西,雖然上面沒有寫金額,但是寫了范統專長的項目,以供客人做為選擇的方式。

  「喔,原來你都會嗎?那我看一下……

  什麼小說,那爾西,你不待在聖西羅宮裡面幫月退改公文你在這裡寫小說做什麼?還是說這裡也有個那爾西啊?該不會還有個被你殺掉的月退吧?所以說你是殺人兇手嗎……啊哈哈哈我在想什麼……

  話說,暉侍,你完全消音了嗎?太震驚所以躲起來了嗎?這是怎樣?是哥哥的話就給我出來面對你弟啊喂!

  在范統糾結的同時,那爾西也瀏覽完鐵口直斷的項目表了,於是,他從包包裡抽出了一張支票,然後開口說:

  「好像每一樣都很好玩的樣子,那就每一樣都來一下吧,多少錢你可以自己寫,然後自己去銀行領,這費用我的主編會負責的。」

  ……這種高高在上的感覺還是一樣啊……所以我領錢是領西方城的國庫嗎?哈哈哈哈……話說那爾西居然覺得鐵口直斷很好玩……

  「那就不客氣了。」不我說的是謝謝……

  「金額寫多點沒關係,如果能讓他發火的話很好玩的。」那爾西略為惡毒的說出口,但臉上掛著的笑容卻又帶著不是這麼一回事的感覺。

  『那爾西的笑……啊哥哥我不行了……』體內的暉侍傳了一句哀嚎,應該說是呻吟,這讓范統十分的無言。

  ……放心,你哥哥看見你這樣笑也不會跟你拿那麼多錢,他爽死了。到底是誰會發火還很好玩啊……應該不會是矮子吧……不可能吧?

  「那麼,就先從手相開始。」不,我說的是測字……啊算了,反正每樣都來所以也沒差。

  聽著范統的指示,那爾西伸出了自己的左手,並手心向上。

  『啊啊那爾西的手……好想摸……

  這位沒種的哥哥你給我閉嘴,等一下結果你不准跑,給我交換來說明啊!

  『這有很大的問題,雖然這個那爾西不是我的那爾西,但還是讓我膽顫心驚。』

  明明就是靈魂,哪來的膽和心啊……

  雖然一邊吐槽著暉侍,范統的表面還是很認真地看著那爾西的手相。並且,在解說時雖然不小心被反話詛咒顛倒了幾個字,讓那爾西疑惑了一下。

  「手相主要是看你後生的發展,雖不是本命但是不會影響一…………

  「什麼?」

  『范統,還是我來吧……

  終於良心發現了嗎,就算這不是你弟,也還是那爾西,你捨不得看他因為反話而搞不懂自己的命格吧?

  「手相看的是你天生的發展,雖然是上天註定的本命,但是也會影響到事業的發展,因為你所遇到的人事物而有所變化。手相所決定的命運並非絕對,但也是有相對的事情。根據你的事業線顯示,推斷你的年齡,客人,雖然你的外表穿的很時髦,但你應該是少年得志吧?」

  「是這樣沒錯。」

  「最近工作上會有一點小變化,不過這個變化會讓你的工作更加順遂。」

  「喔?」

  解說起來到是有模有樣,透過我的看法,再由暉侍解說給客人,這雖然是一貫的模式,但是面對那爾西,這傢伙倒是不像平常那樣自己加油添醋,反應很正經。

  「那麼,還要補充些什麼嗎?」

  「不了,你換一樣。」

  接連著連面相一起講完以後,盯著那爾西的臉直瞧,雖然我也在看,但現在切換的是暉侍,越講到後面,聲音聽起來倒是越來越溫柔……

  我說暉侍,你不要對著弟弟放電好嗎,這是我的外表,對那爾西沒用啦。

  『范統,我沒有放電!換你啦,我要休息我心臟快不行了……

  ……原來是越來越想逃的意思嗎?拜託你也先跟他說下一樣是測字!……算了,我自己來。

  暉侍沉下去後,范統拿出了筆墨,畢竟時代不同,本來還是需要用毛筆的,但是面對客人,一般的筆也無所謂,於是就變成他遞了一支原子筆給那爾西,自己邊上放了毛筆的狀態。

  「喔?看起來還真煞有其事,有點專業的感覺?」那爾西看到范統從桌下拿出東西的時候,眼神一亮,似乎引起了他的興趣。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某位哥哥的心臟承受不起,這位那爾西,雖然你還是很高傲,但是你可不可以不要有那麼多表情……不,也沒很多表情,只是比那邊的那爾西多了一兩個……但是這樣也讓我體內的那個小精靈快升天了啊!拜託你不要讓他升天啊!他升天了就沒人可以幫我煮飯洗衣啦──

  范統內心不斷糾結,但是表面依然極力表現冷靜。

  「請在這裡寫十個字……不,我說兩個字,兩個字。」是一個字就好!寫太多也沒用啊!

  「寫兩個字?什麼都可以嗎?」

  「嗯,什麼都不可以。」

  「那你要我寫什麼?」

  「我是說都可以……

  反話的後果真希望那爾西可以多多包涵。

  「那人名也可以嗎?」

  「沒問題……為什麼不要寫狗名啊?」我是說有問題!叫你寫字是要測字,你寫人名做什麼啊!

  「我又沒養狗……

  ……哈哈哈哈哈,我知道,你看起來就是那種有一隻鳥掉到你面前還會拿掃把掃掉的人。

  讓范統無言的,不只是那爾西寫了人名,而且還是一個他熟悉到差點沒嗆到的人名。

  「幫我測測看。」

  「……你要測什麼?」

  「……人際關係,那不然愛情好了。」

  我覺得我身體中的家庭小精靈好像又死了一次。

  『范統,我是不是真的到了河的另一邊了?』

  雖然我很想告訴你不是,但是這兩個字我該說什麼?我該說什麼啊?為什麼是問愛情?寫了「伊耶」的話,代表那爾西果然有那個意思嗎?但是為什麼不是寫月退啊?所以都有矮子了為什麼不寫月退啊啊啊啊!你這樣炸我有什麼意義!炸我就算了,你哥會被你炸到蒸發啊啊啊啊啊啊──

  「你的表情是怎麼回事?」

  「呃……該怎麼說,我有一種很陌生的感覺。」

  「你本來就該覺得陌生,你又不知道這人是誰。」

  突然,范統聽到暉侍用一種萬物皆是空的聲音說了一句:『范統,換我來解釋。』之後就被一種莫名的吸引力,讓范統感覺到自己無法再控制身體。

  然後,范統無言地看著暉侍用自己的臉面對那爾西,嚴肅地說了一句「我認為愛情這件事,不應該當兒戲。你應該更認真地考慮,看待你和這個人之間的關係。」

  ……說半天,暉侍,你只是捨不得你的弟弟被矮子搶走吧?說不定人家指的「伊耶」是高個子啊……

  「是這樣嗎?但是他很有趣欸?」

  「不,那爾西!你不要這樣!哥哥我會承擔不起的!」

  我說,暉侍,你用我的臉崩潰的話那爾西一定會嚇到的。

  「你不要一臉神經病的樣子!不想測字就不要亂叫!變態嗎你!」果不其然,那爾西用看到鬼的表情看著范統,雖然那張臉上沒有什麼改變,但很明顯地從眼神裡跑出了嫌惡的情緒。

  那天晚上,暉侍連做菜都很反常,不僅紅豆湯和綠豆湯都煮了,還加了不少的糖,並做了紅豆飯。

  ……慶祝自己的弟弟長大成人勇敢追愛?不,他一邊煮一邊哭,讓我隔天眼睛痠痛又紅腫,鐵口直斷還因此歇業了一天。

  當然,那張支票我連動都不敢動。

 

 

《仰望》完

 

關於 仰望/

 

  這一篇是在2015年寒假作成。老實說,我很想把所有的作品收在這一篇章。

  在這年的寒假,我打定了一些關於未來的計劃,目前也正在努力前行著。即使走得不是很順利,很多時候也多有想著:要是當時沒有這樣決定,會不會就有所不同?

  「仰望」這個詞,其實也代表著我當時猶豫不決的想法,看著前人走過的道路,我一直在想,要是走了跟大多數人不一樣的方向,自己能夠承擔嗎?

  當時的我,只是不想仰望,所以將目光移開。

  每一條路,都有人走過,只要向前看,不管是不是虛妄的夢想,都值得讓它轉為現實。我抱持著這樣的態度,試著選了一個身周的人不會嘗試的方向,獨行。

  也因為這一篇的意義不同於前面幾篇作品,故事的連結採取雙向進行,這是一種對於自我的挑戰。我收到了一些和前面作品不一樣的感想:

  「雙向進行,雙倍砂糖,但是故事的跳躍感,會讓人需要讀兩三次才能整理好脈絡。」

  雙線的故事軸,是我不斷想著「如果」換個方向,會有什麼樣的結局?如果結局一致,那又該如何連結?每一條路總會有交會點,我想試著把伊耶和那爾西的緣分寫出各種火花,希望同好在閱讀的過程中,能更加感受到他們兩人在原作裡面的羈絆,比起他們身周的人,更為特出。

  不止是同人裡面互相曖昧的部分,更多的情意,其實可以單純面對之。

  啊,伊耶哥哥的身高,確實只能「仰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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