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之又玄‧凌越千里

●預警：本文每章的范統的事後補述，會變成每個章節出場的重要角色自述。

●預警２：本章要不要先看不影響後續章節閱讀。

●預警３：準備一包衛生紙。開始哭（？）

【地縛靈】暉侍

「東嶺山的主人，暉侍，該起床啦！」

我聽見這個聲音的時候，我仍以為天還沒亮，因為我感知的世界仍是黑暗無光。

五更打過了嗎？

張開眼睛以後、我才發現，世界已經不是我熟悉的模樣了。

「我叫了好久呢……讓我兒子過來叫或許不用那麼費力、但我還是必須提早叨擾您的清夢，我是范池，暉侍大人沒錯吧？」

一個穿著奇裝異服的大爺，滿頭大汗地在我面前，揮了揮手，看著我還沒回神、又拿出奇怪的紙、唸了一串我聽不懂的語言。一道紫色的光打在我身上、我很想躲避，卻動不了，只能任憑他繼續將下一道光打在我身上。

是敵人來犯嗎……那爾西……這個小孩是誰……？

待光芒散去、我發現我又可以動了。只是，當我把手放到腰間摸索佩劍的時候，我什麼都沒碰到……甚至，我的手變得透明。

「啊……我只辦得到這樣的工夫、接下來還得靠我兒子，暉侍大人，您覺得怎麼樣？」

「你是誰？哪國的打手？你對我做什麼？」

「在下范池，一介小道士，這個國家的概念原來您也懂啊……我應該算是同一國的子民，不過，您到底是不是間諜歷史書上也人澄清……所以，按您的時間線來說，如果是東嶺山以南的話，我就是同一國的。」

「歷史？什麼東西？」

「暉侍大人，您在距離現在三百一十八年的九月十五日，被聖上的親信，也就是音侍，在您睡夢中，以叛國逆臣的罪名誅殺……所以，靈魂一直保持著睡眠的狀態。」

「音侍？怎麼可能？我昨天還和他去……去哪了？我現在腦子裡的是什麼！你對我做了什麼？」

「在下剛剛給您的那幾道光芒，是我給您的一些關於現代的知識、語言，好讓你可以在甦醒以後，適當地幫助小犬……雖然讓您剛甦醒就冒犯了您……但您可以在等待的時間裡好好消化。」

「所以到底是怎麼回事？音侍為什麼要殺我？」

「因為歷史書上寫著您不是這個國的人，而是西北偏北的敵國大皇子、因為先帝的禪讓，眾臣的決議，使你來到了東都大國，以你年幼的弟弟作為要脅，成為間諜，固定寄送國家機密……直到東窗事發……這部分是史書上寫的，不過，看外表，也確實可以推知一二……您的長相簡直和書上畫的西北大國後來登基的皇帝一模一樣……」

范池看著我，基本上是確切的說明了我被殺的原因。但因為我只要一想過去，剛剛他塞給我的東西和記憶就會混在一起出現……

這大爺說的沒錯……我確實不是這個國家的人……？

……但我是皇子嗎？

……我記得我好像不是皇子的身份……？

這個人是誰？

「沒想到我這大叔這把年紀了還能破歷史懸案……以前的人怎麼連這麼明顯的長相對比都看不出來呢……染個黑髮就是自家人，這概念真的害死人……」范池似乎沒有人回應還能繼續自說自話，然後，他不等我反應又接著說：「我喚醒你的原因和我的求助都在剛剛那幾道光的符咒裡了，現在我這大叔還有一點力氣……就幫你把你住的位置加點防護吧……也好讓我家范統看見你在這……」他拿了一根樹枝插在地上，並在樹枝上貼了張紙條，轉眼間，這根已經枯乾的樹枝，就這樣發芽了。

「嘿嘿……大叔給您一棵樹乘涼。您就在這樹下好好休息……直到三年以後的那時，請務必幫助我兒子……。」看著發芽的樹枝笑了的臉變得嚴肅起來，腦袋裡紛雜的我無法理解三年是什麼意思。

范池看我好像還不太懂他的意思，也沒逼迫我，就又說：「大人，最後冒犯了啊……我挖您的小指頭回家做個記號。」

你已經冒犯太多了……把我叫起來又對我說一堆亂七八糟的事……記憶的衝擊，讓我暫時還沒辦法想起太多的片段，但范池似乎不想等我，他對著我腳下又念了一段東西，一個小小的土塊就這樣飛起來，到了他手上的袋子裡。

最後，范池說：「時間快到了啊……我得趕快回家去了……暉侍大人，麻煩您了。」

直到過了很久很久，我才知道，范池所謂要我等待的時間，其實是給我消化這些訊息的時間。

這三年，我一直都在他給我種的樹下，等待著，也整理著，直到樹幹已經長成我一個人無法合抱的高大、直到記憶裡那個金色頭髮的小孩變得模糊……然後，直到一個褐色頭髮素未謀面的孩子，用著一張紙條，變出火花……

我想不出來的是我如何死去，但恍惚間，我明白我的宿願是什麼。

如今，這些記憶提示著屬於我的宿願，會和這個逐漸在記憶中長成褐髮青年的人緊緊圍繞，看著他那些學著父親使用的絢爛技法，還有驅逐鬼魅的絕決魄力，要不是我已經死了多年，我還真希望，這個邂逅的開始，是在我活著的時候。

「『雍和』之意，不就是太平盛世中，以和為貴嗎？」

「告訴我，為什麼我會成為一場災禍呢？這不是你們想要的嗎？」

「那你可以告訴我……為什麼你是雍和，我卻只是個東禹嗎？」

三年一到，跟著范統回家，那個早就已經被告知命運，卻言無及意的老者幽靈，在看見我以後，只有喃喃的念著這句話：

「這崽兒回朝來永或！」這孩子會招來雍和……雍和是怪物……是連同他父親他爺爺都無法解決的怪物……這孩子會招來雍和……這孩子的力量可以和雍和一樣……但這孩子不能死……這孩子會招來雍和……這孩子的力量會招來雍和……

老奶奶的心裡一直盤旋著這樣的恐懼，而這是她遲遲留在人世的牽掛。唯一的孫子，卻背負著這樣沉重的宿命，她已經無法參與，卻又想盡辦法想要告訴他。

可惜的是，范統聽不懂……且時機還沒到，我也不能違背天理，阻止我和他的相遇。

或許那些隨著我的屍骨出土的物件，就是在提醒著我……時間還沒到可以說的時候吧……這一次，要扮演的角色，是地縛靈暉侍。

只是個地縛靈暉侍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