補充預警:

●本文純屬虛構,任何關於鬼魂描述,都是根據作者看過的民間故事,請不要深究,也不要過度迷信。

●本文具有屍體、血腥、鬼魂妖怪等描述,看鬼片會不適者請勿進入。(?)

 

 

章之一  暉侍

 

「我不知道我算不算是幽靈,你就當我是一個紅顏薄命的美少年好了。」──暉侍。

「確實很薄命,但十九歲也不是美少年了好嗎……」──范統

      

一個白色的靈堂,一個孝子。孝子收拾著手邊的東西,理應寸步不離的守靈儀式,在早已知道這個靈堂只是空殼的前見成立後,范統捻了兩道符紙:一使引路的煙火延伸燃燒的時長、二則幻化一個小紙人、定期點上下一根線香。

他脫下孝服、難得耐心地用精神傳遞告知了一旁焦慮的長者靈魂、自己要出門一趟……也不管對方回應了什麼,就疾步離去。

這幾天他一直都是這樣過的。

出了家門,他直接前往事發處。都說遭遇橫禍的死者會在死亡的地點附近徘徊,范統身為道士、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

但這幾天的尋找卻毫無所獲。

他到了出事的地方,是一排民房前的防火巷,路寬不過兩公尺——街頭巷尾的封鎖線早已拆除——畢竟沒人看見事情是怎麼發生的。

想起警方告知自己母親的死因:「突發性心肺休克導致多重器官衰竭」,再看到案發現場一般人看不見的雜亂馬蹄和車轍痕跡,范統已然明瞭事情的原委,但他想不通的是:

為什麼除了肉身、什麼也沒有?

也許一般人不知道、但范統從小就學習著這些陰陽五行,不可能不知道陰陽相隔、總會有時辰上的過渡——就算七魄離體、三魂也不可能在陰差的引路後就去得乾乾淨淨。畢竟,還有一魂是連結著陽世、若沒有經過頭七和家人道別、在肉體下葬化為塵土之前,是不可能輕易的離開——就算是沒有家人、凡人也不可能對俗世無念。

高僧都不一定能在短短一天內捨下肉體、必定要有一段彌留才真正圓寂。更何況、他的母親,只是普通到連菜市場買菜都要為了零錢殺價的一般人?

再想到整天在家裡忘記投胎的奶奶魂魄、范統是再清楚不過的——爺爺曾說奶奶的陽壽未盡就遭逢意外、所以陰差帶不走最後的魂魄、只能在陽世等待到她的執念放下、才可能去投胎。

至於奶奶的執念是什麼,范統他的爺爺從沒正面回應過他的問題。

思及此,范統看著事發現場那些痕跡,再次拿出媽媽遇害前給的鏡子,試圖映照一些不同的蛛絲馬跡,然而,如同電視雜訊的畫面,又再一次浮現。

「那個……你再找些什麼東西嗎?」

一個有些清朗的男性聲音突然在耳邊出現,讓皺著眉看鏡子的范統嚇了一跳。

「你是誰?」剛才拿出鏡子前,明明沒有任何人在的。疑問下意識問出的時候,范統也已經知道對方的身分──絕非生靈。

「我?我只是路過這裡,然後看著你拿手中的小鏡子很熟悉,所以好奇問一下你在做什麼。」

隨著他的話語,范統看清楚了他的長相:黑色的頭髮、灰黑色的衣服、有紅色的絲帶裝飾,衣襬處也有相同的顏色滾邊,和范統身上的樣式不同,像是上個世紀流行的長衫,又像角色扮演或戲劇裡的書生打扮,整個人都透著光卻異常的黯淡──唯有那雙清藍的眼睛溢出的笑意,讓他看起來沒那麼死沉。

以及,俊俏的五官容貌。范統從沒看過那麼好看的臉。

亡靈總會失了原本的生氣,又或者一臉愁容。即便是活人,也沒有機會在路上隨便就見到這可比偶像明星的外表。然而,就算對方臉上帶著多少友善,並非活物的死氣、和無法察覺的突然出現,還是讓范統警戒起來:

「你不知道這個鏡子?你到底不是誰?不要做什麼?」問出來的句子因為反話的詛咒變成了反問句,卻並不影響對方理解。

「自我介紹一下,我的名字是暉侍,我對這個鏡子有點印象,沒有要打擾你找東西的意思……你說話怎麼有點奇怪?哎呀,你的身上有奇怪的痕跡呢,你是有咒語在身上嗎?」他仍然笑笑的,隨手揮了幾下,撥動了地上塵土的痕跡。

「你既然碰不到這些痕跡,也證明了你不是死人,為什麼活的?最近有聽到一位男性被天堂的車撞死的意外嗎?」暉侍的舉動讓范統十分驚訝,也讓他多天來一直詢問鬼魂的問題脫口而出──范統不是第一次見到可以看見車痕的鬼魂,大部分路過的鬼魂都會看見,可是他們往往畏懼幽冥殘留的鬼氣,不敢碰觸,也詢問不出什麼有效的線索。

「嗯……雖然我聽的懂啦,你很有趣呢……怎麼不像其他的道士和尚,看到我直接念經或是用威壓讓我知道你的意圖呢?就那麼明白顯示了你的詛咒,不怕我反過來利用嗎?」他笑笑,然後眼光流轉了一下,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范統隨身包包露出一角的符令。

『……一時驚訝我忘記了還可以用精神傳遞的方式,你為什麼敢碰地上的痕跡,鬼氣散了不少,但還是有吧?到底有沒有看到幽冥的馬車?』范統將鏡子收進包裡,然後掏出了兩張符紙。

「哎呀,你真可愛……但我有義務回答你嗎?小道士,你想知道的話,就報上你的姓名,互相認識一下?」

『你想得美,誰知道你要名字做什麼!知道就告訴我,這對我來說很重要,不想說的話,就不要打擾我找訊息。』精神傳遞完這句話後,范統乾脆忽略了暉侍,畢竟他不知道他的名字,就不會對他造成威脅,死靈是不可能輕易碰到生人的,尤其像范統這樣帶著道行的道士,那就更不可能。

留下來的車轍,確實很雜亂,卻也顯示著一些范統解不出來的符咒,整個車輪在這個地方畫了一個八字,像是刻意要迂迴撞著范統的母親,又像是要表達什麼,只是,車輪之間雜亂的馬蹄又蓋過了訊息。

「你都來這裡那麼多天了,不是什麼也都沒發現?今天是那個死者的頭七吧?是你的母親嗎?范統。」暉侍飄到了范統背後的位置,輕輕靠在范統耳後,屬於死靈的氣息讓范統的脖頸泛起了一層疙瘩。

『你是怎麼知道的!不對!你是什麼東西!』精神傳遞一句驚慌後,范統反手就是一個定魂符把暉侍綁在原地。范統很驚恐,自從他學齊了父親的本事以後,還沒遇過這樣能洞察身分的鬼怪,接連自暉侍而來的驚嚇後,他鎮定了心神,又綁了兩三個符咒在已經動彈不得的暉侍身上。

「嗯……你不告訴我,我只好自己找了啊……范統,你的母親,魂魄已經被陰差帶走了,她現在在黃河路上很安全,不信你可以回家用你家門那面鏡子看看……還有,這兩面鏡子,是要一起互映,才能顯現的……」暉侍雖然被綁住了,但沒有任何痛苦,只是依然笑笑,把范統剛剛的疑問一一解答。

『你怎麼證明?暉侍,你到底是什麼?』看著暉侍依然笑笑,似是不怕自己的定魂符,又好像是早已經知道後面兩個符咒的效果一樣──越掙扎會越纏越緊,甚至傷及靈體──范統更加小心翼翼。

「我啊,就是一個地縛靈。看我的衣服也知道,我已經死很久了,會知道這面鏡子和你母親的事,其實是你父親的安排……欸,范統,要證明鏡子的使用的話,不如……你把我綁回你家就知道了啊……」

『誰會隨便帶地縛靈回家啊!我父親是怎麼說的?你是一直都在這裡等著我嗎?那你為什麼前幾天沒有出現!』

「哎呀……我不是說了,我是『地縛靈』嗎?不是我不想出現,是我到了現在才能出現。」

地縛靈。生前因為極大的冤屈而死,心結未了,死後不會升天,留在世上的目的只是等待有人能幫他完成心願。不會無故傷人,活動範圍和時間都有限,且大部分是在埋葬自己的墓地或家鄉的房子。具有順靈和逆靈之分:順靈則地靈人傑,讓親人平步青雲;逆靈則干擾陽間的親人,使親人陷於痛苦。若世上無人能解得了他的心願,則永世徘迴。是一種最無奈的靈魂,不能超渡,也不能輕易招惹……

曾經父親的說明在腦海裡響起,范統稍微放下了戒心,接著詢問:

『你看起來是順靈,有什麼願望嗎?』

「嗯?怎麼突然要幫我完成心願了?」暉侍眨了眨清藍的眼睛,突然不太懂前一刻咄咄逼人的范統為何會轉化了態度。

『畢竟你都告訴了我那些訊息,我也綁了你,算是招惹你了,如果不完成你的心願,讓你升天,你要是變成逆靈就糟了。』

「喔……升天就不用啦,我也只是受了你爸的拜託,他三年前經過這裡把我喚醒,要我努力養精蓄銳,好在你需要的時候幫忙你,至於願望……其實我睡了三百多年,早就忘了我是怎麼死的……要不是你爸叫醒我,我還睡在土裡呢。」

……你就這樣造福了你的子子孫孫三百多年?導致自己心願未結沒有升天?難怪你的衣服看起來就和現代人不一樣……

『那我爸除了告訴你要等我之外,還有說些什麼嗎?』

「有啊,但我現在還不能告訴你,時機未到……范統,你要放開我了嗎?」固定一個姿勢久了,就算是幽靈也會不自在的,暉侍稍微捏了捏綁住自己的符文,然後,符文抽動了一下,讓他換了個站姿,卻沒有鬆綁。

『先讓我問清楚我想問的……又是時機,也就是說,我媽會遇害都是他早就知道的事嗎……那你除了這個時間會在這裡以外,還有什麼時候會出來?』

「喔,為了避免你老是要到案發現場來傷感,你爸在喚醒我以後,就把我的墳挖出一部分來了,他把我的骨頭放在你房間的床底下的磚裡,只是,我大部分的屍體還在這,魂魄就還在這裡,需要你把我整個屍體帶回去,我才能跟你回家。」暉侍指了一下防火巷口的位置,范統順著他的手勢望過去,一棵綠意盎然的榕樹下,有一些小小磷光飄著。

范統知道,那裡有一個被忘記的墳墓,連墓碑都沒有。而且,磷光越伶仃,也顯示這個墓的深度有多深。

「噢,范統,你爸還怕你天資聰穎,當天睡覺就發現我的骨頭在床底下,只帶了我一根小指骨,你要帶走我的話,還要帶個麻布袋來。」

『……總之,你身上有定魂咒,魂魄就先綁回家好了。』──搞了半天!你早就被我爸塞給我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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