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續噁心。

 

「范統!他在找那個女人!」拂塵突然急切了起來,不等范統的回應,就馬上變成人形,將餓鬼釘在門廊之上。

「咕……哇……」餓鬼掙扎著,卻受制於拂塵強大的力量,無法移動一絲一毫。

「范統,把鏡子拿出來,對著咒文的位置!」

『好!』范統拿著沉月照映的時候,只見刻在地上的咒文開始活了起來,慢慢的,一個模糊的身影飄著,卻又慢慢的散開。

「哥哥!這片土地有問題!好痛!」沉月尖叫著,范統急忙把鏡子的位置移開,咒文又恢復刻在土地上的模樣。

『怎麼回事?』范統檢查著鏡子的情況,投射出少女抱著頭的模樣,他卻感受不到。

比起不曉得沉月出了什麼事情,范統更害怕的是,他居然從踏入這塊土地起,沒有感應到任何不尋常之處。

就連理應隨著錦囊跟在一旁的暉侍,都沒有飄在身邊。

「咕……給……我……唔噗……」餓鬼釘在牆壁上,拂塵確認了一下他除了想要吃這片土地上女人的怨靈以外,在無感受到其他,只是,壓抑的氣息讓他很不舒服。

「范統,注意一點,這裡,好像有和我差不多的東西。」

「這裡?」就在范統疑惑地往廟裡看的時候,一道光芒從廟裡傳出來,直接打在門廊上的餓鬼身上。

「咕啊啊啊──」餓鬼枯燥的嗓音,如同指尖劃過黑板地尖銳拉扯著范統的耳膜,范統緊緊摀住耳朵,就看見金色的光芒伴隨著餓鬼的身體四分五裂,飄散在這個空間。

當所有光芒散去,范統看見廟廳的全貌,同時也理解了為什麼這間廟宇是荒蕪的狀態。

只見那廊柱上處處貼著「反封建、反信仰」、「迷信妖術」、「不祥邪教」等標語,還有黑色的漆直接噴在神像、門神上,一片狼藉。

范統走近了廟廳外,看著門上神像的輪廓,他認不出來這是哪一個神祉。民間信仰的小廟,很多都是以當地有威望的先人作為信仰,范統初步這樣判定。然後,他並沒有走入廟裡,只是在外面觀望。

廟的正廳有三座神像。三座都被潑上了黑紅色的油漆,香爐上結滿了蜘蛛網,供桌上也多是腐敗的水果和灰塵,還有幾隻老鼠因為范統的腳步動靜逃竄著。

范統看了看神龕上的標示,判定了一下是什麼神祇,卻除了中間以外的神像,只認出了旁邊兩座的名字:

左邊持著一柄長劍,看起來應該是一個將軍的打扮,神像下方的石座刻著「音侍」兩字,右邊的看起來是個女性,神像衣著飄盪的模樣,拿著一匹巾布,石座則刻著「綾侍」。

「看起來,應該是來對地方了沒錯。」拂塵歛下眼眸,青藍色的眼底映著范統看不清楚的情緒。

『阿噗?這裡是什麼地方啊?你知道這個地方?』

「這裡,是那個時代開始的地方,也是結束的地方,我們剛剛作記號的時間點,應該是那個時代開始以前。」拂塵撫過自己的鬢髮,眼眸則看著廟裡某處。

『等等,我聽不太懂,你說什麼時代?』

「你知道,那個地縛靈,是以前的高官吧?他和他們,是同一個時代的人。」

『我大概知道暉侍的歷史沒錯,但這又和這間廟裡的神有什麼……!』

「范統,你看見了音侍、綾侍,應該也料想到了。這片土地上,供俸著什麼,又是什麼東西,把你帶來的。」

『等等,阿噗,從剛剛開始就很奇怪,暉侍呢?』范統只是將自己的疑惑問出來,頓時,廟宇震盪、一陣又一陣低沉的聲音傳來:

 

出去。

 

這裡不歡迎你。

 

離開這裡。

 

三個不一樣的聲音,此起彼落,反覆重複著同樣的話語,一時之間,廟裡傳出陣陣的風,將汙濁的灰塵往外飄散,並且散著令人不適的感覺。

「范統,他們是在排斥你身上的錦囊!走吧!」拂塵掩著口鼻,帶著范統離開廟的周圍。

而在他們退到了門廊之外,拂塵變回原貌,回到范統手上,范統則看著在廟門以外四五公尺的地方,暉侍就這樣站著,動也不動。

不同於一般幽靈的清藍此時低垂著,像是直接被奪取了生氣,淡淡死氣飄在身周。此時的暉侍,看著更像是范統所認知的地縛靈了。

「暉侍?」

「啊,范統啊……」聽見范統的叫喚,暉侍眼底的光芒又回來了。彷彿周圍的陣陣死氣都不存在一樣,他笑了笑。

「范統,先回去吧,天色暗了。」拂塵輕輕地說。

拿出鏡子,再次比劃了同樣的符咒,他們直接回到了家中。

范統一句話都沒有說,也沒有問。放下了東西,給暉侍下了安神符,又拿出了淨符化開在清水中,將拂塵和兩面鏡子都丟進水裡泡著。

脫下道服,在門外抖乾淨灰塵,范統又直接將道服丟進了水裡。

「范統……要是處理不來,要不要超渡呢?」回到有本體的地方,暉侍恢復了精神,連死氣都散的一乾二淨。看見范統整理東西拿出葫蘆時,他小心翼翼地詢問。

『不行。我去翻翻我老爸留下來的東西。這個和你,總是要解決的。』

范統留下這句話,將葫蘆放在道桌上,就進入了自己的房間。

留下暉侍在原地,而范統奶奶的靈魂也在此時飄了過來,拍了拍暉侍的肩膀,說了幾句話。

「我是不是,不應該讓他參與那麼多呢?」暉侍自言自語,又好像是在回應奶奶的靈魂。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畢竟,自從十二歲開始接觸這些光怪陸離的事物後,

在房間裡的范統,用毛筆在紙上寫了幾個字。

 

音、綾、暉。

 

「為什麼同一個時代,一個成為神,另外兩個成為鬼?」

「剩下的那一座,是誰?」

「到底為什麼會被潑漆?」

范統喃喃,翻開了父親留下的幾本史書,試圖在其中找尋答案。

一直到暉侍作好了遲來的晚餐,他還沒有任何收穫。

 

「范統,吃飯了。我的事情,我可以慢慢告訴你,包含和你今天看到的那幾個神像。」暉侍穿過牆壁,看著滿地的書籍,他輕輕說著。

『……我爸說的時機,到了嗎?』

「還沒,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一部分。」

范統看著一桌都是自己喜歡的菜餚,想起今天的勞累,他先將鏡子、拂塵和道袍從淨水中拿出來,把拂塵和鏡子掛在曬衣架上晾乾,又將道袍用衣架晾起。才去洗手,動筷子吃飯,而他吃飯的模樣好似今天看見的那些鬼怪都是作了惡夢罷了。

范統對於遇到鬼怪或妖魔的心態調整,早就已經是「連續幾餐只敢吃素菜,到剛看過鮮血淋漓,下一餐就可以大口吃肉」的堅韌。而這堅強的心理素質,全來自父親和爺爺多年的訓練。

『暉侍,一邊講吧。』

「嗯……你知道我死的時間是三百多年前,那時的皇帝是誰嗎?」

『珞皇?』

「不是,珞皇在登基以前,我就已經死去。嚴格上來說,我算是珞皇的義兄,而我奉侍的,是珞皇的母親,矽櫻陛下。」

『女性?』可是中間那座神像不是女性啊?所以是珞皇啊?

「是的,那是我來到東土的故事:

在我十五歲的時候,我來到了相對我的家鄉更加平和的東土。此時各地的戰亂好像與這片土地無關,由女王掌政的朝廷,包含著五侍的制衡。

所謂的五侍,就是負責朝政的各個部門總籌,地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具有極大的權力。五侍會透過考試選拔菁英人才去輪替,任何官職,甚至是平民,只要有能力,通過各層關卡,就可以成為五侍之一。而我趕上了那一年的選拔,成為最年輕的五侍之一,由女王賜名『暉侍』。

當時的五侍,最高權位的是『綾侍』和『音侍』,一個負責內政,一個負責外交,還有『違侍』負責刑罰,而我則負責地方行政的整理,還有一個,是『珞侍』,也就是尚未登基的珞皇,他跟著我學習處理朝政。

女皇一般只負責早朝和評斷五侍不能解決的問題,大部分的朝政運作都是在五侍手中。我負責的地方行政算是最為輕鬆的部分了,當時,我天天都帶著珞侍四處探訪地方的行政機構,過程中也挺有趣的。

只是,兩年以後,我離開了東土,回到故鄉。那時,西方的藩鎮領袖崛起,試圖想割據東土的平和,女王命我在故鄉待命,隨時準備率領地方的將軍打仗。

那場戰役打了很久,持續了兩年以上,甚至到我死之前,都還沒有結束,而我知道雙方戰況激烈,但我那時等不到女王的徵招,就已經先在睡夢中死去。范統,這是我所知道可以告訴你的部分。」

『所以,後來東土輸了?因為你沒有參與戰爭?所以你的宿願是參加戰爭?』范統半信半疑,又多問了幾個想知道的問題。

「不是,范統,不是的。不過,我想他們會那麼不歡迎我,也可能有一部分的原因吧。」

『……看來隔閡很深啊。』語畢,范統多盛了一碗熱湯,慢慢啜飲的時候,暉侍又低聲地說:

「也許,所謂的隔閡,一直都在我身上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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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說明一下,暉侍的說法並不是全部事實,也不是對范統善意的謊言。

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會因為間諜身分被識破而被音侍殺害,所以對范池給他的死因說法還有保留,因此,他也只是說了他知道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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